印尼｜骑手集结抗议，声讨平台压榨与合并垄断

Jun 05, 2025

作者：酿豆腐
编辑：椰浆饭

2025年5月20日，印尼多座城市爆发大规模抗议活动，包括雅加达、泗水和万隆等地，数以万计名网约摩托车与外卖骑手走上街头，举起标语、发表演讲。抗议针对印尼科技公司GoTo与总部位于新加坡的另一平台巨头Grab可能达成的合并协议。骑手们要求平台降低佣金比例，并呼吁政府介入监管。抗议者担忧，一旦合并完成，网约平台市场将面临垄断风险，骑手与司机的收入可能进一步被压缩。

此次抗议由印尼网约司机协会（Garda Indonesia）发起。印尼网约司机协会是一个去中心化的网约司机组织，目前在印尼全国有约40万名成员，协会在过去的几年里屡次通过社交平台组织骑手抗议。该组织表示，仅在5月20日下午，全国已有逾2.5万名骑手参与抗议，并同步发起为期24小时的线上罢工。许多骑手专程从爪哇岛和苏门答腊岛各地前往雅加达，在政府大楼附近搭起帐篷，展开持续示威。

2025年5月20日，抗议者在雅加达市中心的国家纪念碑建筑群旁焚烧轮胎进行示威、站在车顶演讲。来源：CNA

抽成过高、收入锐减，骑手难以生存

作为东南亚数字平台经济最活跃的国家之一，印尼拥有超过400万名平台零工劳动者，ta们从事网约车、外卖、快递及搬运等工作，主要依赖GoJek（隶属于GoTo集团）和Grab等平台维持生计。

新冠疫情爆发期间，平台公司逐步削减对司机和骑手的补贴，加之封控措施导致订单骤减，使许多骑手收入遭遇断崖式下滑。数据显示，骑手的平均日收入从2020年2月的266,225印尼盾（约118元人民币）骤降至4月的89,267印尼盾（约40元人民币），短短两个月内下降近67%。

尽管疫情早已退去，但骑手的收入始终未能恢复至疫情前水平。与此同时，平台抽成不断上调，补贴却持续缩水，导致许多骑手陷入“高劳动强度、低收入回报”的恶性循环。有研究指出，约16%的印尼平台劳动者难以靠平台收入负担家庭的基本开销，不少人不得不打多份工维持生活。

来自西爪哇的骑手Dewi Anggraini，自2015年起便投身平台行业。她感慨：“公司已经不再关心我们的生存境况了。” 而另一位从2017年开始工作的骑手Muhammad Abdul Cepi也表达了无奈：“我们抗议了很多次，但从未得到回应。”他见证了平台司机从“高收入黄金时代”一步步跌入工时长、报酬低的困境。

在此次抗议行动中，许多骑手表示ta们每天工作10至12小时，日收入却仅有10万至15万印尼盾（约44至66元人民币）。虽然政府规定平台抽成不得超过20%，但实际执行情况远未如此。印尼网约司机协会代表Raden Igun Wicaksono指出，政府对平台抽成超标行为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”。

骑手们还批评平台以低价补贴“价格战”的方式来争夺市场，补贴成本却最终统统转嫁到骑手身上。ta们认为这种做法进一步压低了骑手的实际收入。

反对合并，呼吁政府介入监管

据市场调研公司欧睿国际预测，如果Grab成功收购GoTo，两家公司将在印尼占据约91%的网约车市场份额，在整个东南亚市场的占比也将达到85%。面对外界对垄断风险的担忧，GoTo表示相关合并事宜尚未作出最终决定，而Grab印尼公共事务主管Tirza Munusamy则称，目前关于合并的传言“缺乏可靠信息来源”。

但印尼网约司机协会代表Wicaksono警告称，一旦两大平台合并，平台方将掌握更大市场主导权，进一步削弱骑手的议价能力，不仅可能压低收入，还可能引发大规模裁员。他指出，这种合并“只会让平台更强，而骑手更弱”。

骑手们呼吁政府修订《交通部2022年第1001号法令》，重新设定平台抽成标准。ta们提出将抽成上限从目前的20%下调至10%，并要求政府加强监管，确保骑手在每一笔订单中至少获得90%的收入份额。同时，ta们要求政府彻底禁止平台通过低价补贴吸引乘客的做法。

印尼交通部长Dudy Purwagandhi在发布的声明中称，骑手对抽成比例过高的担忧“合理”，政府正对现有政策进行评估。GoTo在一份声明中回应，平台“尊重骑手的意见”，但认为降低抽成比例“并非解决问题的办法”。

参与抗议的骑手举着写满了“不要太贪婪！10%的抽成对于平台足够了！”的横幅和标语。来源：路透社

骑手零工组织日益成熟，抗议模式多样化

这场抗议并非孤例。近年来，印尼平台骑手的大规模抗议行动日益频繁。据统计，仅2020年就发生了24起针对平台的抗议，涉及骑手超过22,000人；2021年抗议次数升至28起，规模也随之扩大。2024年8月，在印尼网约司机协会的组织下，数千骑手曾聚集雅加达，包围总统府以及GoTo和Grab总部，要求改善劳动环境并提高法律保障。

抗议的背后，是骑手自组织能力的持续提升。从全国性组织如印尼工会联合会（KSPI）和新兴的行业工会如印尼交通运输工人工会（SPAI），到主导本轮抗议的印尼网约司机协会，骑手们正在构建一个跨地区、跨平台的全国工人行动网络，不断探索多样性的行动发声。

借助WhatsApp、Facebook、Twitter等社交媒体工具，骑手建立起去中心化的动员网络，这些线上社群成为ta们传播信息、协调罢工、集体发声的关键渠道。骑手们的抗争手段日趋多元化：

隐性抵抗：在社交媒体上分享工作经历，交流经验，也为彼此提供情感劳动支持。骑手们通过互相学习，调整接单方式或利用系统漏洞增加收入。
线上请愿：骑手们发起网络联署，向平台和政府表达对抽成和补贴等政策的不满。
大规模集体抗议：当平台内部申诉机制无效时，骑手们转向线下抗议和街头行动，以争取政府或平台结构性改革为目标，要求重新定义佣金规则、订单分配逻辑及劳动关系认定等核心制度。

共振 Solidarit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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